宋高宗下(2/6)
作品:《史鉴》可畏矣夫!知畏之,则所以弭之者,亦必有其道矣。
十三
岳鹏举郾城之捷,太行义社,两河豪杰,卫、相、晋、汾,皆期日兴兵以会北讨,秦桧矫诏班师,而事不成。然则桧不中沮,率此竞起之众,可以长驱河朔乎?
曰:所可望者,鹏举屡胜之兵,及刘锜、韩世忠、二吴之相为掎角耳。若所谓豪杰义社者,固无能为也。
奚以明其然邪?义兵之兴,始于翟义,嗣其后者为徐敬业,其志可嘉,而其成败固可睹矣。故定大略、戡大难、摧大敌、成大功者,无所恃于此焉。
夫恃人者,无之而可恃也,久矣。所恃者强于己乎?则是己固弱也。己弱而恃人,盻盻然(目)[日]有所望,而其志不坚。弱者为主,强者为宾,敌且攻其弱而主溃;强者失主,而骇散以失其强,莫能救己也。
所恃者弱于己乎?则弱固不可恃也。己不弱而犹资弱以自辅,弱者不能胜敌,敌一当之而靡,则势且先挫,而三军之气为之馁;敌人之气,以胜而益为之增;己虽强,气不胜而必倾矣。
定大略、戡大难、摧大敌、成大功者,力足以相格,智足以相乘,气足以相震,一与一相当,有死无生,有前无却,上不恃天时,下不恃地利,而后可以决胜于白刃之下,复奚恃而可哉?
况乎义兵者,尤其不足恃者也。义军之兴也,痛故国之沦亡,悲衣冠之灭裂,念生民之涂炭,恻怛发中而不惜九族之肝脑者,数人而已。有闻义之名,而羡之以起者焉;有希功之成,而几幸其得者焉。
其次,则有好动之民,喜于有事,而踸踔以兴者焉。其次,则有徼幸掠获,而乘之以规利者焉。又其次,则有弱不能自主,为众所迫,不能自已者焉。又其次,则佃客厮养,听命于主伯,弗能自免焉。其名曰万,而实不得半也。即其实有万,而可战者,不得千也。
可战者千,而能不大胜则前、小挫则却者,不得百也。无军令以整齐之,则游奕无恒;无刍粮以馈给之,则掠夺不禁。游奕无恒,则敌来而不觉;掠夺不禁,则min怨而反戈。故以王莽、武氏之易诛,而翟、徐旋起而旋仆,况女直之駤戾驰突而不易当者乎?
梁兴渡河率之,而有垣曲、沁水之捷者,非其果足以胜也。义军之号,皆称“岳氏“,梁兴往而为之声援,女直不辨其非真,而为之震动。垣曲、沁水之守,抑河北初降之余烬,非海上鸷击之雄也,是以往而得志。
浸令一试再试,情形尽见,女直且出锐师以捣之,则糜烂无余,所必然矣。一方既熸,而勃然以兴者,皆苶然以返;屡前屡挫,则吾三军之气,亦沮丧而失所凭依。当日之未至于此也,班师故也。
今试设身而审女直与宋彼己之情形,其坌涌而前,翻飞而散,不炯然在心目之闲乎?义社恃大军以成,故鹏举一班师,而数十万人不知何往。大军恃义社以进止,则义社一败衅,而大军不足以孤存。两相恃则两相失,女直以专壹之兵,直前而无待,左披右靡,又恶足以当之?
夫用众不如用独久矣。故谢安石力却桓冲入援之兵而胜,苻坚兼帅鲜卑、氐、羌、河西之众而亡。揭竿以为帜,挥锄以为兵,野食鹑栖以为屯聚,此群羊距虎之形也,而安可恃也?宗汝霖之用群盗,犹之可也。
已为盗,则不畏死者也。因为盗,则自我洗涤之,其不任为兵者可汰也。为盗而有渠帅,则固可使就吾束伍也。去家为盗,则无身家之累,不以败为忧。故诸帅收之于江南,而藉其用。若义社,则既以义为名矣,汰之不忍其无归,帅之不能以行法。
进退唯其意,而我不任为之主,则驭之也难矣。驭之且难,而况可恃之乎?宋之将亡也,江、湘、闽、广之闲,起者众矣,而终不救碙门之祸。文信国无可恃而后恃之,不得已之极思,非有可恃者之所宜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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